這次演講的講義內容乍看之下覺得是老生常談,這是基於我對於之前教改的失望,以及自己長期在補習班當輔導老師看到的亂象。不過當我聽陳伯璋先生的演講時,特別是當他說他關於學音樂的故事時,能夠仔細感受到他對於教育的期望以及對於十二年國教的想法,因而對十二年國教產生了一點希望。他說他小時候因為遇到了一個好的音樂老師,讓他差一點就去唸了師大音樂系:他從一個沒有被期待在音樂上有造詣的孩子,到老師認可他有音樂細胞。
這個故事對我而言是意義深遠的,因為在心理學上有一個很有名的研究,是Carol Dweck教授的研究:一個人如果認為自己是沒有辦法進步的,就會裹足不前,如果一個人認為自己是能夠增長的,就會因此成長。很多在我們周遭的人之所以沒有辦法有良好的學習成效,以往總是被歸因於它們的資質不夠,或者是不夠努力,但是我認為更有可能是因為老師並不認為他們能夠有好的學習成效,基於老師的期望,老師硬把學生放入一個「用成績來衡量一切」的量尺中,這可以從心理學家Rosenthal的實驗中明白:就算孩子的智商是正常的,研究者只要事先跟老師說某一個孩子的智商低,老師就會給予學生負面的期望,導致忽略孩子的發言、多餘的批評…….等,老師會在無意識中影響學生,使得學生的成績就跟他預期的一樣差。這不禁讓我們反思,將來要身為老師的我們要如何才能夠破除這種對學生的刻板印象。
老師對於學生的影響很大,不但可能是負面的,也有可能是正面的。陳伯璋教授提供了一個正面的例子:原本在他的世界中音樂是黑白的,但是老師透過好的教法,使得他的世界當中音樂變成彩色。將來身為老師的我們也應該想盡辦法讓學生眼中的學科是彩色的。
對於十二年國教的改革,有很多人抱持著反對的觀點,有一派學者會對於改革的「效果」抱持著懷疑,他們懷疑這樣改革會不會讓孩子的「表現」下降?會不會降低孩子的競爭力?但是我們以往那種衡量孩子的標準真的是適當的嗎?講者也同時指出以往所認定的那些知識真的是重要的嗎?而且就算是重要的,有必要這樣把全部都塞給學生嗎?
講者認為現在的教育就是「揠苗助長」,孩子沒有辦法學起他還沒有辦法學習的東西,但是我們的教育體系就一味的塞東西給孩子,一味地趕進度。我對於一件事情百思不得其解:對於一個中後段高中的孩子,為什麼還是要塞高中課綱這種難度較高的課程,而不會看他們的能力去做適性教育呢?他們的地基是不穩的就應該要讓地基更穩固,不可能還不會爬的孩子就想要他們會跑步。依照現在的教育制度,他們在高中的學習效果很差,我們國家花了錢、花了時間,就自我感覺良好,實際上他們除了感到憂鬱、自卑以外並不會有任何學習上的樂趣。
最近我對於教育真的是完全喪失了信心,從我在補習班輔導看到的情形就完全明白:有一些成績好的同學因為驕傲而不理別人;有一些成績普通的同學因為擔心自己無法跟上而不願面對課程內容;有一些成績差的同學就只是在課堂裏面發呆,完全無法學習。在我的眼中,現在教育體制的老師,所做的並不是發揮學生的潛能,而就好像只是給一個教學的套裝,然後放任學生自生自滅而已。
在聽了這次的研討會之後,我越來越明白十二年國教改革最重要核心是學生的學習動機以及以學生為本位的教育,然而翻開「十二年國民基本教育願景與藍圖」當中,陳述觀點卻多以大人的觀點陳述而不是以學生的觀點,是大人希望什麼而不是孩子真正要什麼,這種陳述的觀點使我憂心。
我清楚教育改革的立意都是良善的,但是這些良善的觀點可能就是「大人覺得這樣對小孩是好的」,而沒有真正觸及「小孩親身感受是好的」。大人可能會覺得小孩在某些環境下應該會快樂,可是不一定能夠觸及小孩子真正的感受,這點是我對於十二年國教十分憂心的地方。在十二年國教的理論不斷展演之下,這些理論與孩子內心真正的狀態是否會脫鉤,這是需要繼續討論的。
十二年國教與以往的教育不同,以往的教育充滿的是大人對小孩的「要求」,大人會指示小孩應該要怎麼做,而不應該怎麼做,小孩學習的動機是被動的而不是主動的;十二年國教希望孩子能夠主動的學習,是主動的去追求自己想要的事物。這樣的轉變與心理學當中的動機研究有很大的關連。我們期盼小孩子能夠有怎樣的學習動機,如果身為心理系的一份子沒有先對這個有好的研究,恐怕可能會讓十二年國教的政策功虧一簣。
對於學習動機的深入洞察以及研究是非常重要的,陳伯璋教授的演講無非就是告訴我們一句在我心中不斷迴盪,而且十分嚴重的話語:「沒有動機就沒有學習。」現在的教育就是沒有動機的教育,或者孩子的動機是依賴於那些表面的外在動機:成績、家長的期望、排名……之類的,而沒有辦法發自內心真正的喜歡一個學科,發自內心真正的看見那個學科絢麗的色彩而不是黑白的。
我高中的時候也有一個深刻的例子,我國中以前的數學成績都非常好,但到了高一因為進入了數理資優班而深深地受到打擊,甚至產生了對於數學的厭惡。但是,也就在這樣的厭惡之下我恍然大悟我以往對於數學的興趣都是建立在成績之上,也許我很小的時候是真的對數學有興趣的,但是隨著年紀的增長,外在動機凌駕於內在動機之上,我對數學的興趣就變的很膚淺,只依賴於成績之上。
從那時候開始,我明白「有興趣的事情並不是做的很好的事情,而是就算做的很差卻還是會毅然決然去做的事」。陳伯璋教授說他因為想要學音樂而偷打了音樂教室的鑰匙,並不是因為他本來就很會彈琴,而是因為他有著對於音樂打從心底的熱忱。這種熱忱儘管在外人眼中是捉摸不定的,因此大家以往都使用外在的指標來衡量一個人的學習狀況,而不會重視更重要的內在指標—興趣。無論考的再怎麼好,沒有興趣學習狀況就是糟糕的,同樣是那句話:沒有動機就沒有學習。
然而,教育改革還有非常長一段路要走,因為我們真的很不清楚到底是什麼構成了捉摸不定的「興趣」?我們也不清楚到底興趣有多少比例是可以培養的而又有多少比例是無法改變的?我們也不是完全清楚是否只要學生具有興趣就一定能夠學的好?以往的教育面對這樣的問題就會選擇完全不管一個人內心的想法而只看那些看似客觀的標準,但是現在的教育不一樣了,我們要回來討論孩子學習動機與興趣的問題。
很多人並不相信能夠對於某些討厭的學習科目感到興趣,就如同我高中的時候排斥國文,甚至還把課本重重摔到地上。然而,如果能夠更仔細洞察,就能發現這些對於學科的反感並不是本來就在那裡的,是因為人長期在教育制度中感到難過,喜歡畫畫的人總是被罵亂塗鴉、喜歡看文字的人總是被說不務正業,導致孩子越來越壓抑,越來越抑制自己對於知識的興趣—以保護自己不會失望。當一個想要擁抱數學的孩子被當成笨蛋時,他就不再會伸出雙手,而躲得遠遠的。每一個人,從小到大有多少次這樣的經驗,在與別人比較之中黯淡無光。
我相信孩子有天生的探索能力,幼兒總是喜歡問為什麼,想要了解這個世界的知識,只是隨著年紀越來越大,慢慢接受大人、社會加諸於自己身上的枷鎖,眼前的世界就只剩空虛的分數而已。而十二年國教所要教改的核心,就是去除這些大人們的枷鎖,讓孩子能夠「求其放心」,成為學習的主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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